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愚园路一隅,藏着一间13平米的裁缝店。不起眼的门洞里,狭长走道连接着有些陡峭的木质楼梯,踩上去嘎吱作响。抬头是一块稍显破旧的白色门板,循着上方醒目黄字的指向左拐,拨开门帘,60岁的印伯龙正倚着一张木桌,轻微泛黄的白色桌布上堆叠着不同颜色、式样各异的衣物。他一手拿着一把表面已然斑驳的木尺,一手捏着划粉片在衣物处仔细勾画,一场衣物的蜕变正悄然发生。
印伯龙是一位裁缝界的“老法师”,做裁缝近40年,几乎全年无休。凭借着一双巧手与一腔热爱,他以勤奋、努力与坚持为针脚,用无数个日日夜夜织就出了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。
印伯龙,江苏泰兴人,曾在老家做过皮鞋。1984年,20岁出头的印伯龙来到上海拜师学艺,做起了裁缝,上门为顾客定制衣物,每天能挣2块5,“那时基本全年无休,每天从早上9时干到下午6时,晚上还要加班。”
1988年,印伯龙在浦江镇的一家服装厂里做裁缝,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,经手十几件衣物,一个月能挣500余元。可惜好景不长,两年后,这家服装厂就因为效益不好倒闭了。
于是,1991年,印伯龙有了第一家自己的裁缝店。10余年来,从长宁区的中山公园到定西路,再到普陀区的新村路,他与妻子辗转数地,裁缝店跟着搬了又搬,最后在长宁区愚园路安了家,一做就是近20年。
对于印伯龙而言,裁缝店不仅是做手艺的地方,更是自己的家。最苦的时候,小店只有6平米,放不下床,印伯龙和妻子只能打地铺睡在桌子下面。那时,屋顶是石棉瓦铺盖,夏天热得像在蒸桑拿,他就用泡沫塑料盒子打了水,放在屋顶上散热。为了维持生计,他早上4时起床,去菜市场摆地摊接单,“生意好的时候能接到六七单,不好的话一单都没。”
虽然开店历程坎坷,但在一针一线的精雕细琢里,印伯龙练就了一双量体裁衣、缝制整烫的巧手,更深深爱上了这门手艺,“看到别人穿着我做的衣服,很有成就感。”
2010年,印伯龙裁缝店迎来了“寒冬”。“商场里的衣服款式多样、价格便宜,找我手工定制衣物的顾客越来越少,生意惨淡,90%的裁缝都转行了。”印伯龙成为了剩下的那10%,“还没想好转到哪去,只能继续做着,慢慢熬。”
直到2012年,新的机遇出现了。“上海的很多西装定制店不会改衣服,会把顾客推荐到我这。”但改衣服并不比做衣服简单,比如男式西装袖子的袖长怎么改,印伯龙心里也没数,只能慢慢琢磨。“从什么地方下手好一些?”“这件衣服怎么改才是最佳方案?”,这些问题他有时要想一晚上,甚至连早起晨跑时脑子都在飞速运转。
日复一日的苦心钻研终有成效。如今,印伯龙改起衣服来已是得心应手,好手艺更是口口相传。在他的裁缝店里,改衣收费根据衣物的材质、修改难度等因素各有差异,通常在50-500元不等。他的桌上总是放着一个记事本,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顾客的改衣要求与交衣时间,与装衣袋上的标签一一对应。
尽管已是花甲之年,印伯龙还是天天忙得团团转,每天至少工作12个小时,除了过年,基本没有休息时间。刚刚过去的元旦假期,印伯龙仅休息了半天时间,但他却乐在其中,“我改的衣服,顾客满意了,就是我最大的动力。”
“师傅,今天下午4时半能来找您改衣服吗?”采访印伯龙不到半小时时间里,他接到了两个顾客的电话。采访间隙,他还时常忙着打字回消息。问及生意红火的秘诀,印伯龙举起手机,开始滔滔不绝:“我现在做的是互联网上的生意,顾客来自全国各地。”
原来,自从互联网兴起后,印伯龙也与时俱进,先是学习如何使用微信,后是开起了小红书、抖音等平台的账号,分享自己的改衣心得,不断在互联网上扩张自己的生意版图,积累了数千名粉丝。顾客不在上海,印伯龙便与他们微信视频沟通改衣需求,再通过快递寄送的方式完成改衣,礼服、婚纱都不在线月,一位海南三亚的顾客找到了印伯龙的社交平台,亲自来到上海找他改一件高定的礼服。
凭借着精湛的手艺,印伯龙已经走出了上海弄堂,走向了更大的舞台。如今,他成为了许多明星来上海参加活动时的“御用”改衣师,微博之夜、上海国际电影节、电视节、时装周等活动都活跃着他的身影,“我服务过的明星已有上百位,他们的衣服最贵的要几十万,所以我每次都格外小心。”
虽然听上去光鲜亮丽,但印伯龙挣的都是一针一线做出的辛苦钱。每逢大型活动举行,他需要提前一天去给明星试衣,时常来回穿梭在各大酒店,通宵也是常态。
问及收入,印伯龙笑着说,现在的生活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,养活自己不成问题,已经心满意足。他热爱这份工作,还没想过退休,“做不到80岁,70岁总可以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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